“那一剑你明明可以躲开, 为什么不躲？！”程瑾质问着，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尤其是在看到傅红雪背上那道剑伤的时候，她更是气得整个人都暴躁了。
她这副生气的样子把傅红雪给惊呆了，他没想到程瑾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可是程瑾半点也不准备给他反应的时间, 她直勾勾的盯着傅红雪, 逼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为什么呢？
傅红雪苦笑一声, 他又何尝不想躲, 他又何尝想受伤？
“如果我躲了, 我娘那一剑就会落空，这样只会更加激怒她, 如果她不肯善罢甘休，你又该怎么办呢？”他闭上眼睛，几乎是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程瑾不解极了, 她想要追问, 可是这个时候, 傅红雪却仿佛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之中——
傅红雪觉得自己的童年是不幸的, 以前或许还没有感觉，可是自从他见了叶家兄妹俩以后，再去观察别人的生活, 他才发现了自己有多么的异常。
他过的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应该过的日子。
从小花白凤就用仇恨来洗脑他, 让他记住自己的血脉里流淌的不是鲜血, 而是为白天羽复仇的信念, 他也必须每时每刻紧绷着自己的神经, 要努力的奋发上进，提升自己的武功。
同时，他还要对花白凤言听计从。
起初傅红雪是不服气的，他会反抗，会抵抗，甚至还会闹脾气。
每次花白凤都会用武力来镇压。
傅红雪想躲，可是他发现每次自己躲了以后，接下来就会承受更加严苛的惩罚，这种惩罚甚至比他之前要接受的惩罚严苛一百倍！
慢慢的，他就记住了，犯了错以后就要受罚，受罚的时候绝对不能躲。
不，不仅仅是不能犯错，更不仅仅是不能躲，而是绝对不能违逆花白凤的心意。
这一切都让傅红雪痛苦极了，他只能不断的麻痹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才能活得下去。
可是装的终究是装的，每次傅红雪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总会想起程瑾，当初见到的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女孩子，明明自己才丁点大，就口口声声说着要嫁给他的女孩子。
这是他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
也是他心底里绝对不能触碰的一块净土。
哪怕花白凤打死他，他也绝不愿意伤害程瑾半分。
可是花白凤又怎么肯罢休呢？
唯一的方法便是他做出牺牲，用那一剑来换程瑾的安全，换花白凤一个承诺。
程瑾并不懂傅红雪在想什么，可是从他沉重的语气中，从花白凤霸道的性格中，她隐约能够猜到一些。
虽然她猜到的不多，可是已经足够让她心疼了。
想到这些年傅红雪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程瑾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一边哭，她还一边哽咽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想保护我，难道就一定要牺牲自己才行吗？”
“那你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她怎么舍得让傅红雪承受这些。
程瑾的眼泪仿佛滴到了傅红雪的心里一般，他觉得那些眼泪烫极了，烫得他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同时，程瑾的话也直接戳到了傅红雪心里最空虚，最茫然的一处。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怀，这种感觉好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把他空荡荡的心给塞得满满当当了一般。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恐惧，又忍不住贪恋的想要更多。
最终，傅红雪叹息一声，将程瑾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声道：“还好，我已经伤惯了。”
“伤惯了”，这三个字刺得程瑾心里生疼，她忍不住反驳道：“伤惯了又如何，伤惯了就不会痛了吗？伤上加伤只会让伤口更痛，更严重！”
“就算伤到最后麻木了，伤口就好了吗？没有！只是在掩耳盗铃！”程瑾气极了，她一口咬在了傅红雪的肩膀上，真是恨不得一棍子把这个榆木脑袋给敲醒。
傅红雪闷哼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被程瑾扒干净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退开，可是程瑾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她松口以后，抬着头直勾勾的看着傅红雪，甚至身体还在不断的逼近着他，逼得傅红雪不断后退，一直将他逼到了床沿，让他退无可退。
这个时候，程瑾还在继续逼近，直到两个人的鼻尖都触碰在一起了，呼吸也互相交缠着脸，她才终于停了下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了这个几乎为零的程度。
“你不心疼，可是我会心疼。”她几乎是低喃着说出了这句话，“你不珍惜，就让我来珍惜！”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是用烫红了的铁烙在了傅红雪的心上一样，他只觉得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涌上心痛，这种陌生的，又似乎已经被他期待了千万年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终，他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终于说出了一个字——“好”。
他不会心疼自己，所以以后就让程瑾来心疼他，他不会珍惜自己，所以以后就让程瑾来心疼他。
这一生才过了短短的十五年，后面他们还有一辈子来慢慢的适应，慢慢的珍惜。
***
挨打的事情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等到傅红雪的伤口结痂，不会再影响到行动的时候，两个人好的简直像是蜜里调油了一般，任谁看了都觉得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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