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王灿灿会捧着并不是特别大的肚子挺着腰去别的地方逛，逛了一圈回来后，她手上多了几个青皮小橘子。
“这玩意都没熟，哪能吃啊？”陈氏皱眉看着王灿灿，道：“嘴馋到这个地步，看啥摘啥，啥东西都往肚里送！”
“你懂啥啊，我就是想吃点酸的。”王灿灿抿着嘴笑道：“这可是我故意找苏婆要来的，不然嘴里没味儿。又没让你去摘，少废话！”
陈氏看着王灿灿的肚子越发苦恼，王灿灿有时朝注视着她肚子的陈氏看去，陈氏赶紧撇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天，王灿灿拿着绣花针一边绣着花，一边自言自语道：“最近都没怎么去见舒娘了，这新花样绣好，可得给她送去。”
“你别去啦。”陈氏赶忙说道：“人家是大家小姐，宅子里的事多的忙不过来，哪有时间陪你个大肚婆掰扯。”
王灿灿皱眉，不悦的说道：“她愿意，我愿意，姑婆你真烦。”
王灿灿话音刚落，就看到赵婶抱着一小筐橘子进来了。
“赵大姐你怎么来了？”陈氏赶忙迎过去，笑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送点橘子给灿娘尝个鲜。”赵婶笑眯眯的说道：“前两天我看她在王婆那儿摘橘子，正好我树上的橘子也长出来了，就摘些送过来。”
“灿娘，来！”赵婶招呼王灿灿过来，道：“都是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全是青皮儿的，就透一点黄，够你吃的吧。”
王灿灿笑吟吟的走过去，赵婶剥了个橘子，把黄硬的橘瓣儿送到王灿灿嘴边。
王灿灿含笑吃了下去，微笑着点头道：“嗯，味道好，就是这个味儿。多谢婶子心疼我。”
“纪嫂子你好福气。”赵婶一边笑着把筐子放下，一边对陈氏道：“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儿，都说酸儿辣女，你家媳妇儿这反应，孙子没跑了。”
“入门没三年，就儿女双全，相公还是个秀才。”赵婶子笑道：“所以说，这人啊，还是个命。你家这个儿媳，一看就是个全福人儿。”
王灿灿微笑，赵婶子劝了陈氏几句，让她珍惜这个好媳妇儿，最后轻拍着王灿灿的手，道：“苦过了头儿就是甜，你是个善心又好福气的闺女，过去那些不要惦记着。日后孝顺姑婆，好日子还在后头。”
赵婶的话是说给王灿灿听的，亦是说给陈氏听的。
陈氏脸上依旧带着笑，可眉头却是微蹙的。
赵婶子以为这句话说的陈氏有些扎心，觉得自己话多了些，不该说到人家家事儿上，就急忙走了。
王灿灿笑容满面的送赵婶子离开。
送赵婶出门前，王灿灿回头看了眼陈氏，只见她看起来似有心事一样。
陈氏这两天开始在村里逛悠，看到同村有了孩子的妇人，也会停下了闲聊几句。
问起王氏肚里的那个孩子，大家都说，王氏肚里那个看着像是男娃。
就算偶尔有一两个说王氏肚子里那个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也会补充一句，说王氏是宜男像，生儿子是迟早的事儿。
“什么宜男像。”想到这话，陈氏就犯嘀咕，她自言自语道：“她要是宜男像，那豆豆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啊？”
陈氏还在那儿碎碎念，就看到吴家田庄里的管事婆子吩咐人挑着一大筐橘子来了。
那婆子先说这橘子是吴舒送来给王灿灿尝的，再看王灿灿不在大堂内，就将陈氏拉到一旁说了两句话。
陈氏眉头皱紧，看向管事婆子轻声道：“这……不好吧，她那一胎不一定是男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管事婆子收敛起脸上的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家小姐就是这个意思，我只管传话，您看着办。”
说完，管事婆子转身就走了，送橘子的小伙冲陈氏憨憨一笑，也急忙跟上那管事婆子。
王灿灿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氏撑着头看着一筐橘子发呆。
“这又是赵婶子送来的？”王灿灿笑道：“赵婶子真是太客气了，这次又送这一大筐，她家院后两棵橘树，上头的橘子都被摘光了吧！”
“不是赵婶，是吴家的三小姐。”陈氏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虚弱，她道：“她托庄子里的管事婆送来的，她说你开始显怀了，就安心在家养胎，以后她会抽空来看你。”
“嗯，最近也的确跑不动了。”王灿灿拿起一个橘子在手里抛了抛，笑吟吟的对陈氏道：“舒娘对我真好。”
陈氏的态度就像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的。
比如说最近吧，她对王灿灿的就非常关怀，她开始主动帮着洗王灿灿的衣服，并且问清王灿灿的喜好，做她喜好吃的。
对此，王灿灿是乐见其成，有人伺候，自然快活。
每次吃饭的时候，王灿灿都能吃下一大碗饭。
“这汤你喝点。”陈氏将汤递到王灿灿面前，道：“绿叶子的，多吃点人看起来都要精神些。”
王灿灿笑吟吟的接过汤，只是汤碗刚凑到嘴边，王灿灿就忽然干呕起来。
王灿灿飞奔至门外，呕了半天，然后虚弱的进屋对陈氏道：“我得回房歇歇，姑婆别打扰我。”
“这汤……”陈氏着急的捧着汤碗看着王灿灿。
“我一闻到这味儿就想吐。”王灿灿一个劲的摆着手，赶忙进了屋。
陈氏无奈。
她又做了两回马齿觅菜汤给王灿灿喝，可是王灿灿都不喜欢。
然后，她又换了几种材料做菜，每次吃饭的时候，王灿灿都不去夹那些菜。
陈氏无法，她只能掏出管事婆子给她的黄色小药包。
这一天晚上，陈氏破天荒的端了一碗甜汤到王灿灿房里，她开始和王灿灿说她嫁进纪家的事儿。
王灿灿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陈氏心疼的摸了摸王灿灿的头，将甜汤一勺一勺的喂到王灿灿嘴里。
喝到一半的时候，王灿灿接过甜汤的碗，开始自己喝。
接下来几天，陈氏都雷打不动的准点给王灿灿送睡前甜汤。
然后有一天晚上，王灿灿忽然大叫肚子痛。
陈氏慌忙披了件衣服去王灿灿房里，只见王灿灿脸色苍白，下身是血。
王灿灿的孩子流掉了。
陈氏不敢看王灿灿，她还记得，王灿灿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幽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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