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悠扬，奏唱的很缓慢，宴会讲究的是一个轻快，虽然这首曲子里面也还算轻快，不过仔细听听，里面也带着不少深层次的东西，例如每一段落过后，总有一段严肃沉重的小调，使得乐曲里面也有了一丝等级所在。
到底是给诸侯听的，总觉得这乐曲有些不圆满，倒也是要是诸侯听的曲子都完美无瑕，那周天子该听什么呢？
谮越可不是一个好东西，尤其是在以等级和礼法并行的周代里面，要是有诸侯敢私下里听独属于天子的乐曲，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比家里的那个差了点，但是很生动，很传神，单纯论演奏的技术，这法人殿的乐曲并不比家族那个差了多少，家里那个还是沾了周天子的光啊。”
王长生心里想着，暗地里拿着家族祠堂里的曲目与现在听到的诸侯宴会曲做了对比。
王长生家族也是有编钟的，那套编钟据说是埋藏在北界的某个诸侯陵墓里面开启的，不过……这编钟的主人生前一定是有大志向，或者说是大野心，编钟的数目竟然与天子所用一样，看来不臣之心这种东西也不是现在才有的。
本来这编钟是神域某个主神的东西，不过在观海城建立的那一战被王家缴获，成为了战利品，王家从来不附庸风雅，也不去搞那些风雅之事，所以这编钟就被放置在了宗族祠堂内，用来昭示先祖的成就，北界某位乐曲大师曾经特意专门来到王家，只为了见识一下这套独一无二的编钟。
而他所奏响的乐曲也被王家用留音石保存了下来，每逢族内祭祖的时候必定会拿出来，放上一段，让祖宗享受一下只有天子能享受的乐曲，这也算是后辈子孙的一点点心意吧。
渐渐的，乐曲变了一个调，从原本的舒缓变成了急促，好像是要开战，又像是远征狩猎，用来宴会的乐曲成了狩猎进行曲，站染上了金戈铁马的意味，也有了一丝丝杀伐气。
“族内那个可没有这一段，周曲真是神秘！”
王长生被乐曲吸引，他仿佛看到了周天子驾驭帝喾战车于战阵中央指挥杀伐，而诸侯们的战车紧随其后，敌人无比强大，可是周人的战斗意志却是格外强烈。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周代的战争氛围，或许之后后世的秦帝国可以相比吧，二者可谓是不相上下。
一曲终了，王长生意犹未尽，古曲的魅力被展现的淋漓尽致，看来古代贵族也不是只会修炼，他们享乐的本领也是一流的！
“怎么样？评价一下！”法人长老饶有兴趣的看着王长生，等待他的高论。
“恩……很不错！”
“还有呢？”
“大体还原了当时的宴会曲目，在音调音色音阶方面也是比较忠实客观，不过……在最后的一段少了一点东西，所以只能说复刻的比较真实，不能说完美无瑕。”
“少了东西？少了什么东西？”法人长老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平常很少有人能有幸来欣赏这一曲，给王长生听也主要是看他顺眼，所以临时起意，派人奏了一曲，没成想王长生竟然听出了一丝别样的东西。
“野望！或者说是少了那么一丝丝野心，正是因为少了这一丝东西，所以这首曲目还有缺憾。”
“我虽然不知道法人大人从哪里得到这乐曲的，但是我在倾听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这首曲目每次演奏的时候都是踩着线，走在谮越与遵守的边缘，不少音阶也是似是而非，很像天子所用，但是略有不同。”
“我猜这曲子一定是东周初年所做，东周初年周代经历大劫，丢掉了原本镇国的天地山河鼎，不少皇室高手也战死在了与蛮夷的战争中，所以后建立的东周无论是在统治力还是控制力方面都远远赶不上西周，虽然东周时代的天子也曾加以祭炼天地山河鼎的子鼎，乾坤无极鼎，但是威力上差了太多，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诸侯起了谮越之心。”
“人一旦有了野心，那就是连天都想要吞下的可怕存在，诸侯也不例外，谁不想统治皇朝，谁不想天下共尊，这样的背景下诸侯们开始一点点的挑衅周天子的权威，不过作为天地山河鼎的子鼎乾坤无极鼎还是有威慑力的，当然这也只是在前期，诸侯们不敢肆意妄为，只能暗地里偷偷的学着周天子做一点独属于天子的事情。”
“这首曲目在最后那段天子牧狩里表现得不应该只是一位诸侯远望天子威仪的场景，更应该有一种嫉妒，有一种野望，有一种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态所在，正是这样，我才说这首曲子少了一点东西，而少的恰恰是那股精气神。”
王长生说完后大大方方看着法人，法人也没能想到王长生竟然听的如此仔细，一开始只是以为这小子故意夸大其词，想要搏上位，现在想想，到底是大家族出身，涵养与其他人相比肯定是有很大差距的。
“野望，野望！这个词用的好啊！王长生我真的小看了你！”法人长老拍着手，很兴奋的说道。
“这百炼书院余者碌碌，唯王长生有真见地啊，我也给不少修为高深的长老听过，可是他们只是一味的赞赏，殊不知这曲目本身就是有缺憾的，王长生，真乃大豪杰，大英雄啊！”
赞美之词不要钱的飞了过来，砸的王长生有些心虚不已。
“大人谬赞了，长生只是小的时候读过一些书籍而已，恰好家里有不少关于周代各方面的典藏，所以有了一点粗浅的认识，还不敢妄称有多懂，至于豪杰英雄一类长生更是不敢当。”
王长生说的很谦卑，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低的层次。
“好啊好啊，现如今年轻人都太浮躁了，能有你这般心性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了，现在的人都自以为有点本事就可以不尊重前辈了，殊不知他们却是最无知的那群人，你能这样我很欣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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