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传奇陨落
“这孩子，从来都是一个莽性子。罢了，他不在这里也好。”老人微微笑笑，倏而面色变得悲伤，“我总想，若是当年没有一腔热血冲头去建立所谓的佣兵团，翠芙也许就不会整日为我担忧，以致积郁成疾，早早离开。我也不会听信别人的谣传，进山猎杀妖兽晶核不成反被重伤，卧病数月。一切的因果，都在于当日的我。”
老人说着，目光越过三兄妹，落在墙上的素颜水墨图。墨花勾缀，一副温婉丽人形象跃然纸上。
睹画思人，老人面上流露出温馨的孩童般笑颜。
“玄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争斗，可到头来我们得到什么？呵啊，我享受别人的追捧，为了所谓的赞誉付出了我的一生，我错过了人世间的许多美景，如今只能空留遗憾，徒然叹息。回顾我的一生，真的是一个大写的失败。如果能够来生，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愿意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陪着翠芙安安静静过那一辈子。”老人喃喃着，闭上眼去，两行浊泪缓缓流下。
“父亲，母亲她没有怪您。”邬高峰抬抬手，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只能低头劝慰，“她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能看到您好转苏醒的那一天。只是，她没有等到。是孩儿无能，不能尽快寻找良医为父亲大人医治。”
老人闻言，却是微微摇头：“我不成了。看来翠芙最后的愿望我都没办法满足她。作为她的丈夫，我真的失败啊。高峰我的孩子，支撑起一个佣兵团是需要多么大的毅力为父都清楚。你无须自责。尽力做到你的最好，我们都不是神仙，没办法让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进行。只希望，你扛起邬氏佣兵团这支大旗的同时，千万不要辜负你的本心。佣兵团规模能做到多大并不重要，一切遵循本心。为父，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啊！你等，切记！”
“父亲.……”邬高峰哽咽了。
他当然能听出，老人这是在托付后事。
“父亲，父亲，您一定可以好起来的！您不可以这么说！您绝对不可以丢下我们！妈妈已经离开这个家，如今连您也要舍我们而去吗？”邬以彤两只眼睛哭的红肿，终于按捺不住，把头埋在老人怀中，双肩不住的颤抖。
“你啊你，完美地继承了为父嫉恶如仇的性子。这种个性如果放到一个男孩子身上，想来是很好的。只是你生为女儿身，实力又低微，为父实在担心。”老人伸出手轻轻拍着邬以彤的后背，叹了口气。
“父亲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小妹受委屈！我们都会保护好小妹的！”邬高轩红着眼睛，向老人郑重承诺道。
目光落在邬高轩身上，老人微微颔首，望着邬高轩那不屈而坚毅的神情，突然笑了笑：“恍惚间，为父似乎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老二你向往更精彩的玄士界的生活，这一点和年轻时候的我是惊人的相似！但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而阳光。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起来我倒是不担心你被别人陷害，但是你心底的防备过甚却也不是一件好事。你的这副性子，行走大陆很难结到真正的朋友的。为父的话，你要三思。”
老人所言，令邬高轩陷入深深的思考。
而邬高峰闻言，也是点点头，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这个二弟也多有劝阻，却始终不被对方接受。
如今父亲的忠言，希望二弟可以铭记在心。
空气一时间变得安静。
温暖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投在老人身上。如果不是老人胸前已经渐渐干涸的血迹，屋中的这一幕是多么温馨！
与此同时，老人张张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兴冲冲的问询：“栾长老，有您出手，想来我父亲应该没问题了吧？”
“是三弟！”邬高峰抬起头来，看向老人。
“唤他进来。”老人面上也是洋溢起浅浅的笑颜，只是邬高峰分明发现，老人面上红光焕发，全然没有刚才的病态。
一个词迅速浮上他的心头。
回光返照！
一阵悲凉涌上心来，邬高峰努力点点头，走向门口，把邬高远喊了进来。
“父亲，快要不行了。老三，一切以后再说。你切不可惹父亲生气。”
进门的瞬间，邬高峰对邬高远低声嘱咐道。
后者身躯明显一震。
可以看到，邬高远圆睁的双眼眼中瞳孔骤然缩小。
他化作一股风，冲到老人床前，跪伏在地。
滚滚热泪滴落在地板，这个莽汉子脸上还挂着浅浅的伤痕，此刻却丝毫不加以留意。
他只知道，自己最珍爱的人就要辞世……
“父亲.……”邬高远抬头看向老人，像一个孩子，满眼的舍不得与悲伤。
“老三，你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若是再迟上一分，想来不止对为父，对你来说也会是一大遗憾吧。我太了解你了。你这傻孩子。四个孩子里面，你是最像你母亲的。如果没有你的哥哥们看着你，我还真是放心不下你。看看你的脸上，又和别人打架了吧？”老人指着邬高远笑骂一句，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出奇地好。
但屋子里的几人都清楚，老人这是回光返照。
老人是真的不行了。
邬高远刚要张口反驳解释，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容再想起大哥的叮嘱，只好强忍悲痛，抓抓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
“保护好你们。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一切遵循本心。一味地逞强和不知变通都是要不得的。你们的路子还长，与人打交道，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为父会在天上看着你们……”老人口中话语渐渐变得语无伦次。四人只是努力点头，拼命记住老人最后的训诫。
“我负了翠芙太多，此去陪她，若有机会，真的要好好偿还呢！”
老人大笑三声，面上神情就此停滞。
邬以彤见老人再没说话，小心探探老人鼻息。
下一刻，哇地一声痛苦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栾长老出现在门口。
望着病床前的恸哭之景，只是微微一口叹息。
谁曾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属于无垠城曾经的精彩，亲手创立邬氏佣兵团并在当年的兽潮中神奇般崛起，斩杀妖兽无数，尽他们微薄的力量始终守护着无垠这座心中的城市。
而今，这个传奇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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